楚圆在南源山广利禅院住持三年后,离去。参访神鼎諲禅师。神鼎諲禅师,名重丛林,是首山省念的弟子,望尊一时。僧衲若非出类拔萃者,不敢登其门。住山三十年,门下弟子众多。慈明发长不剪,穿一领破弊衣衫,操一口湖南土话,自称法侄求见,众人大笑。神鼎諲派遣小童子问:“长老是谁的嗣徒?”慈明仰视屋顶说:“亲见汾阳来!” 神鼎諲扶杖而出,看见他,亦忻然欲笑。问道:“汾州有西河师子,是否?”谁料慈明禅师忽指其后,大叫:“房屋倒啦!”小童子吓的往回就跑,神鼎諲亦吃了一惊,赶紧回头看。慈明却坐在地上,不慌不忙脱掉一只鞋,注视着他。神鼎忘了刚才的提问,又差点找不到慈明在哪。慈明慢慢起身整理衣服,且行且语说:“见面不如闻名。”遂离去。等神鼎諲醒悟过来,派人追他,已来不及了。乃感叹道:“汾州乃有此儿邪?”慈明禅师从此名重丛林。
后经神鼎諲禅师举荐,郡守请慈明禅师主持道吾之法席。法令整肃,为法忘躯者蜂拥而至。
戊寅年,李都尉遣使邀慈明禅师曰:“我在海内的法友,唯有禅师您与杨大年。大年离我先去,我年来顿觉衰落,忍死想见公一面”。慈明恻然,与侍者乘舟东下,舟中作偈曰:“长江行不尽,帝里到何时?既得凉风便,休将橹棹施。”路过琅琊。大觉禅师出来迎接,大喜道:“我因为有众人之拖累,不能亲自造访。今幸而临之、真是天赐良机呀。”慈明因而逗留数日,夜晚聊到在山西时的旧同参。大觉禅师说:“近有一老衲至,问他从哪里来,曰:杨州。问:船来陆来,曰:船来。问:船在何处,曰:岸下。问:不涉程途一句如何道,其僧恚曰:杜撰长老、如麻似粟(说我是假冒伪劣),说完就走了,追也追不及”。慈明笑笑说:“举道者的见地刚刚才能自了。而你居然输在他手下,还怎么教育弟子呀”。大觉禅师听了,屏息汗下。于是慈明为其作牧童歌:
“牧牛童,实快活。跣足披蓑双角撮。横眠牛上向天歌,人问如何牛未渴。回首看,平田阔。四方放去休拦遏。八面无拘任意游,要收只在索头拨。小牛儿,顺毛捋。角力未充难提掇。且从放在小平坡,虑上高峰四蹄脱。日已高,休吃草。担定鼻头无少老。一时牵向圈中眠,和泥看伊东西倒。笑呵呵,好不好。又将横笛顺风吹。震动五湖山海岛。倒骑牛,脱布袄。知音休向途中讨。若问牧童何处居,鞭指东西无一宝。”觉禅师听罢,默得其游戏三昧。
到了京师,与李公相会月余,而李公果殁。临终时画一圆相,又作偈献师:“世界无依,山河匪碍。大海微尘,须弥纳芥。拈起襆头,解下腰带。若觅死生,问取皮袋。”慈明禅师曰:“如何是本来佛性?”李公曰:“今日热如昨日。”随声便问慈明禅师:“临行一句作么生?”慈明禅师曰:“本来无罣碍,随处任方圆。”公曰:“晚来困倦。”更不答话。慈明禅师曰:“无佛处作佛。”公于是泊然而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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