覆釜山去州城西八十里,无量主人修真处也,以形似覆釜故名。余庄居长乐,北望若咫尺间,每思登览其胜,以时多戒不暇理此。
丙寅仲秋,黄花吐褐(花瓣),新雁篆空,悠然起鸾鹤之想。亟命僮束装,偕二三子往西行三里许,过岩泉,泉出石罅,莹晶可爱。又数里,群峰对峙,中夹小涧,汹然有声若雷,又如铁骑突出,刀枪戛击,响振林谷。盖大石磊磊卧涧中.水不得直下,则跃舞飞鸣,与山争胜。
人行其间,如履仄径,委蛇盘迥曲折,仰视白日跳而西东,古木苍藤,含烟凝雾,出门不半日,已与尘世悬殊矣。
十余里,至枫木岭,同行者有倦色,少憩石上。对瞰哪吒、白云诸峰,摩霄插云,森如列戟,覆釜峨然其中,宛若老衲面壁。俯睨山下,村落、稻畦、林屋,伏倚浅坞,瞌妇牧子往来绿畴间,恍如画图。於时颓阳挂林,乱蝉噪树,落霞与轻霭相薄,山中晚景,更复快人心目。遂从岭西下,止山庄宿焉。
越晨步出定光寺,由山麓循小溪以行,约六七里,回灵家山。过此,则岌婴(山高壮)陡绝,伛偻而前,寸寸焉如弱夫之挽强弩。山半有水帘数叠,挂于石壁,垂若越女浣纱,霏若良工削玉。夫飞泉瀑布,春夏间在在有之,兹更奇于秋也。经数里至苦炼庵,四山环障,左右两涧融汇于前。庵后崇螈(山巅),翻青叠翠,蜿蜒飞舞如苍虬行天,而百灵景从,亦胜地也。度石桥,穿竹径,庵僧延客廊下,既坐,山风飒然而至,衣薄不能胜。初上山着暑衫,尚汗出沾袂,相间不十里,何寒燠之异乃尔! 少焉,云缕缕生崖下,飞布榱楹,反观此身,如坐海岛中,乃不克前,遂留于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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